田佑福面带难色,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,他担心韩永强胡搅蛮缠,让万仕林下不来台面。文革期间发生的那些事儿,让他足足在心里恨了一辈子。而现在又要给仇家做亲家,心里头一万个不情愿。即使韩宝华知书达理,温淑贤惠,长得给仙女似的,他田家也不稀罕!万仕林却不那么看,他认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,人得往前走,不能老是往后看;都揪着过去不放,冤冤相报何时了。见了面,对过往提都不用提,哈哈一笑,就全都过去了,谁还能计较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?现在两个孩子好得给一个人似的,又都前途光明,为了孩子的前途,自己受点委屈那又有什么?听万仕林这样说,田佑福脸上的皱纹才舒展开来,不再吭声。
万仕林看着田诗云愁眉不展的样子,眼神里全是疼惜,是那种父亲对儿子的疼惜。可心站在一旁支棱起耳朵听,大人们说话她从不插嘴,只是不停地过来续茶。
万仕林和田佑福还再拉呱,田诗云跑就出来了。他心里闷得慌,要出去透口气。往常他都是找“大傻儿”,现在“大傻儿”不在这里住了;山里人都不闲着,童年的小伙伴们结婚的结婚,外出的外出,他谁也不找了。
田诗云顺着桃花溪旁边的小路,往上走,一直穿过一片桃树林,走到一片乱石堆,挑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。这里是他经常吹口琴和笛子的地方。他就这么孤独的坐着,脑子里乱糟糟的,抬头见长空被云层覆盖,天色空濛,要下雨了。
风在桃树枝头轻唱,鱼在溪水里畅游,几只大白鹅在菖蒲边嬉戏,两只红蜻蜓在水面飞翔,一会儿落在芦苇上,一会儿落在菖蒲上。这些都是田诗云平时最喜欢的景致,现在看来,和他灰色的心情一样,都没有了生气。他和韩宝华爱情,还能走多远,他不知道;他只知道他是多么的爱她,而她也是多么的爱他!明天大爷和贾守乾去韩府,结果会是怎么样?韩宝华她爹会答应吗?会不会像韩宝华说得让人下不来台面?要是真的下不来台面,那大爷的人可就丢大了。他那么要面子,今后还怎么见人?他越想越难受。他直想哭,他的心在流泪,不,是在流血!
他看见了,桃花溪旁边的山道上,走来了一个人。对,那是可心来了。
“哥,恁在这里,出来也不吱声,咱娘到处找!”可心一面埋怨着,一面气喘吁吁跑了上来。
田诗云笑了笑:“出来透透气,天太闷了!”
“哥,俺知道恁这两天为啥不高兴了,给掉了魂儿似的,值当的嘛?”可心朝田诗云翻着白眼,气呼呼地说,“哼!”
“你小孩子家家的,懂个啥?”田诗云说。
“就您懂,恁懂咋还不开心?”可心的嘴也够厉害的,说起话来像一把刀子,不留一点喳儿,“有什么了不起的,不就是脸膛子长得俊吗?又不能当饭吃!”
“你看,你看,咋又来了……”田诗云被可心将了一军,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。
“哼,光脸膛子好看不行,得心眼子好!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,长得好看又心眼儿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,依俺看,晓琪姐就是!”可心上集揽生意,学的嘴皮子很溜,现在她似乎得理不饶人,“哼!”
田诗云苦笑了一下,问可心:“你怎么知道她心眼子不好了?”
“俺当然知道了,就是不告诉恁!”可心歪着脑袋,像小时候那样撒娇,“哥,叫俺说,还是趁早散了吧!”
“你又没谈过恋爱,也不认识她,懂个啥?”
“就恁懂,就恁懂,行了吧?”可心阴阳怪气地说。
“等哪天俺见了她,看俺怎么怼她!要谈就谈,不谈拉倒,拖泥带水的干嘛!”
这段时间,田诗云的眼睛里常带着沉闷和忧郁,可心心里明明白白,那不仅仅是一个疼啊,就像小时候田诗云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一样,现在她也不想让哥哥受到一点伤害!
“哥,‘听人劝吃饱饭’,爹常说,心就那么大,装的冤愁多了,开心就会少了。事大事小到时就了,愁又有啥用?该吃吃,该喝喝,吃饱了,才有力气谈恋爱,追韩宝华!”
田诗云听了心里一股暖流:“看你这小丫头片子,还一套一套的,啥时候学会的?”
天上下雨了,不过是小雨。他们只得起身回家,可心在前面走,田诗云跟在后头。
“恁当恁谁呀?恁是俺哥!啥时候学会的,恁不知道吗?”可心在山道上走得很快,小辫子一翘一翘的,见田诗云落在后面了,就立住脚,回头瞟了一眼,认认真真地说,“哥,给恁说心里话吧,其实,俺就是想让伊晓琪做俺嫂子!”
“唉,傻丫头,心给别人了,那还能说要回来,就要回来吗?”田诗云也站定了,他拉过一根桃枝,摘了一片桃叶含在嘴里,嚼了几下,感觉很苦涩,就又吐了出来,看着可心笑个不停,“幸福的日子她不会自己跑来,甜蜜的爱情也不能靠等待,美好的生活只能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来创造,你说对吗?”
田诗云话音刚落,一场大雨戛然而至。他俩一前一后,在风雨里跑,脸被雨水打得生疼,可心真想拉着田诗云的手一起跑,可是她却不好意思。要是在小时候,她一定会一下子爬到田诗云背上,让他背回家。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。谢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