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娘切的莼菜能当绣花线!“肖倩挑起根银丝似的莼菜,对着西窗照出绿莹莹的透光。黄蓉接过苏阳递来的竹漏勺,这柄老物件是她从江底沉木里刨出来的,斑驳纹路和她用了好几年的斩骨刀柄严丝合缝。夕照透过漏勺缝隙,在火锅蒸腾的热气里投下细密光斑,恍如那年他们打捞沉木时,穿透江水的粼粼暮色。
火锅吃到第三轮,西晒的余晖正好漫过窗台,把莼菜丝照得透亮。肖倩叼着蟹腿拍桌子:“飞花令!带'秋'字的诗,苏叔接不上就剥三十只虾!“黄蓉被花椒呛得眼圈发红,苏阳掏手帕的手顿了顿,转身拎起黄酒开始温。酒香混着水汽漫开,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日头轻念:“此时相望不相闻,愿逐月华流照君。“玻璃杯沿的雾气里,映着天边最后一道熔金般的云霞。
肖瑶看见师娘耳后碎发簌簌地抖。她想起了苏阳对她讲过那个老故事:有年中秋苏阳去北边收货,黄蓉托人捎去的食盒最底层,糯米藕里藏着片月牙玉,刻着“海上生明月“。如今那玉片嵌在苏阳的瓷碗上,听闻喝水的时候散着藕香——就像此刻厨房里蒸腾的桂花蜜,甜丝丝地缠着暮色。
黄蓉端来冰镇甜汤时,苏阳已从橱柜深处取出荷叶边的琉璃碗。这碗本是一对,有年被他摔碎一只,金线修补的裂纹蜿蜒成白鹭掠水。“像不像那年西湖夜游,船头撞碎的月光?“他指尖摩挲碗沿,水珠顺着裂纹滚落。窗外雨打残荷声声慢,暮色里的琉璃映着最后一线天光,宛如当年沉在江底的碎瓷片。
想当年,檐角灯笼亮起来时,他们同时想起那年秋雨——浑身湿透的苏阳送来半本破菜谱,袖口还粘着灵隐寺的桂花。黄蓉按古法炖的菊花暖锅,香得他连垫锅的青砖都拿放大镜琢磨。
苏阳笑着说:“这纹路怕是比咱俩岁数加起来都老!“此刻那砖垫在火锅电磁炉下,砖缝里积着的油渍,在暖黄灯光里泛着温润的光。
玻璃窗上还映着最后一缕橘红的云。黄蓉装醉蟹时发现坛口系着洒金笺:“七日后配新酿米酒,能复刻古方炙鲤。“她笑着把纸条夹进食谱,书页里还躺着张泛黄当票,墨迹洇开的字迹被暮色染得温柔……
苏阳和黄蓉目光对视着,那种眼神,没法用语言来形容。肖瑶和肖倩不想打破这种氛围,眼睁睁的看着他们,感受着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温柔。
外面的月色很美,和屋内的温柔交织在一起,仿佛世界就静止在此刻,没有人能够带走。除了苏阳和黄蓉,或许没有人能够制造出如此甜蜜的氛围。
苏阳觉得很庆幸,在这个年纪,遇到了他想见到的人,看着黄蓉的样子,希望接下来能给她带来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