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布林指挥家劈下指挥棒的同时，交响乐团的钢琴家并未动弹，虚空中却自动响起了钢琴声，听起来像是一串依次砸下的黑键。
“这是……”
努尔脸色微变，他不懂乐理，但一下子就认出了这诡异的钢琴声。
在普尼斯港遭遇哥布林骑兵袭击的那天晚上，他听到过类似的旋律。
“神圣审判！”
努尔不再保留实力，他后退数步，双手合十，全身的魔力于掌间迸发，爆发出炽热的白光。
“唰！”数道银白锁链自指挥家的脚底升起，将他束缚在原地。
他正上方的天花板上，层层环状魔法回路浮现，连带着天花板所在的空间，一起向周围水波荡漾般地移动，波纹中心一点微光闪烁，迅速扩大：
一把由纯白光芒构成的虚幻巨型十字架撕裂空间，径直砸向了动弹不得的指挥家。
此时，钢琴声结束，一名哥布林圣骑士也出现在了指挥家的头顶，漂浮在空中，脸上满是疑惑：“大人，有何吩咐……”
“轰隆！”
十字架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拥有极高强度魔法抗性的它，也贯穿了它身下的指挥家，砸穿演奏大厅的地板后才停了下来。
圣骑士的盔甲碎片崩了一地，里面的哥布林声都没吭一声就烟消云散。
“叮！”
又是一声清脆的敲锣声响起，努尔转过身来，哥布林指挥家出现在他的身后，浑身焦黑，身体也缺损了几块。
如果不是圣骑士挡了一下，他就又得重启了。
“你……”
指挥家扬起眉毛，颇感意外地凝视着十字架，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。
他刚想说些什么，就看到努尔一只手的掌心中出现一把不断增长的银白光剑，一瞬间就刺穿他的胸口，将他的身体钉在地上。
努尔另一只手按在光剑上，剑身长出无数尖刺，将指挥家捅成仙人掌，其中一根尖刺甚至从下巴位置贯穿了他的脑袋，将他的舌头一并刺穿。
他压根不打算给指挥家反应的机会。
努尔一脚跨出，一步来到指挥家面前，神圣的力量缠绕上他的双拳，连续的拳击轰向困在原地的指挥家。
他同时也顺势向左侧轰出一拳，打出一道光波，摧毁了原地呆若木鸡的交响乐团与合唱团。
它们的躯体与手中的乐器全部炸成了碎片。
“呜呜呜——”
就在努尔挥出几拳后，哥布林指挥家的身上多出几个陷坑后，格外低沉而颤抖的倍大提琴声响起。
指挥家的躯体虚化，变得透明，他后续的拳头直接穿了过去。
紧接着，构成指挥家身体的线条炸开，散成无数个具象化的黑色音符。
这些音符仿佛都拥有意识，一跳一跳地四散奔逃。
“还有这一招？”
努尔嘴角抽了一下，下意识地向左侧看去，一地哥布林的身体碎片也炸成了无数个音符。
一时间，他的视野里满是扭动乱蹦的音符线条。
努尔甚至连地面都看不见了。他伸出手掌，附近的音符受了惊似地散开，为他的手留出足够的空间。
“障眼法？不对……”他启动感知魔法，避开观众席，将大厅内的音符全部囊括其中，“这些音符是哥布林交响乐团的本体！”
“它们应该早就把自己转换成了抽象的音符！”
“神圣风暴！”
努尔果断使用大范围的神圣魔法，同时，虚空中响起了“叮叮叮”的连续敲击声。
乐声短促而悦耳，如同敲击在细细的铁管上。
这是敲击三角铁发出的声响。
“咔嚓！”无数道洁白光束自他的身体迸发，化为曲折前行的闪电，眼看就要淹吞噬一切音符，却被音符团中升起的一条条黑色粗直线挡在了外面。
神圣闪电“啪啪啪”地轰击在舞动的平行线上，火星四溅，但这些线条毫发无损。
它们并非无序排列，根据间隔大致分为一组组，每组都有五条平行的直线。
“五线谱？”
原本乱跳的音符们安静下来，一个挨一个，纷纷贴上舞动的五线谱，与它融为一体。
努尔顿时意识到不对，双手交叉猛然向前抓去，银白色的光芒附着在他弯曲的手指上，化为锋利的银色长爪。
他硬生生地在空中撕出两道银白色的爪痕：“我倒要看看，你能不能拦住这个！”
凌乱的玻璃破碎声响起，大厅内的空间破碎，黑紫色的裂缝中响起了漏风的呼啸声，努尔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。
他脚下仿佛生了根，整个人稳稳地立在原地，似乎没什么重量的五线谱和音符则再次乱作一团，撞上破碎的乐器，一起被风裹挟着涌入裂缝。
从空间裂缝处，努尔锁定了漂浮在真空中，乱糟糟一团的五线谱，双手再次合十：“神圣审……”
“唰唰唰——”
他忽然听到了书页哗哗翻动的声响。
这一刻，大厅所在的整个异空间都掀起了剧烈的波澜。
努尔只来得及注意到，大厅的正中央浮现出一条竖直的漆黑粗直线，与音符五线谱类似，它同样不存在侧面，是二维的。
刹那间，这条粗直线就扩张为一个二维平面，将整个演奏大厅一分为二。
“这是……空间折叠！”他脑海中的骰子惊讶地说道，“就算是神选者，这也绝对不是一个上位种族能做到的！”
如果折叠二维空间，例如对折一张厚度为零的纸，那就要沿着纸上的一条直线进行折叠；相对的，要折叠三维立体空间，就得将一个二维平面作为三维空间的折叠面。
“呵呵，看到你一直占优势，指挥家一直挨打，有场外观众玩不起了，不希望第三乐章结束得太快。”骰子挖苦道。
努尔没有吭声。他坦然闭上眼，任凭自己脚下的地面抬升，将他送进了漆黑的平面。
演奏大厅不复存在。
纸张翻页声越来越小，直到最后，一本有着深绿色书皮的厚书出现在空间消失的位置，随着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合上了封面。
书的封面上没有文字，仅仅铭刻着一段黑紫色的五线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