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当指挥家？”
努尔一怔，发现黑色的骰子旁边还贴心地放着一根银白色的指挥棒。
他对这根棍子并不陌生。他操控大哥布林潜入喇叭谷的那天夜晚，哥布林指挥家就用它来指挥交响乐团。
努尔的视线移回了自己手中的光剑。
混合了骰子的力量后，这光剑也泛着银白色的光芒。
……巧合？
“这根指挥棒是我们特意为你挑选的。”仿佛听见了努尔内心的想法，黑色骰子开口解释道，“看你的样子，你应该还算满意。”
“……看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。”努尔冷冷地说道。
黑色骰子没有否认：
“确实如此，不过原本的计划其实已经失败了。
“原计划的内容是：第一乐章，完成过去的夙愿；第二乐章，将普尼斯港收归囊中。
“第三乐章本来的设计是演出闭幕曲，主题为哥布林族弃暗投明，正式成为光明阵营的一员。倘若按原计划顺利吃下普尼斯港后，你仍在无限迷宫里，我们是打算将指挥棒等礼物赠送给你，与你达成和解的。
“原因无他，我们希望尽量避免或消除光明阵营神选者之间的内斗，在与黑暗阵营决出真正的胜负前，光明阵营必须团结一致。既然普尼斯港已经成了我们的所有物，生米煮成熟饭，且立场决定根本，作为聪明人，你考虑利弊后再和我们起冲突的可能性很小。”
作为掌管了“神秘”的月之母神的骰子，它却没有当谜语人，而是非常爽快地将己方的原计划和盘托出。
努尔试探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我现在只要交出普尼斯港，这一切就能结束？”
黑色骰子微微晃动：
“当然，我们也是这么想的，并准备支付更高的价钱与你交换，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。
“你成为第三乐章的指挥家，并不是我们的意志……
“而是观众们的选择。”
“哗啦啦啦——”
努尔忽然听到身后掌声雷动，经久不息。
他回头望去，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座椅，但正是这些座椅发出了激烈的鼓掌声。
“不要窥视！不要靠近！不要作死使用感知魔法！”
这一刻，他脑海中的骰子发出厉声警告。
努尔面色如常地把头转了回来，立即在心里向骰子确认：“是那些……”
如果骰子能出汗，那它现在一定挥汗如雨：“没错，是祂们。祂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。”
“这些神都在准备观看我指挥乐团演出？这是否有点过于抽象了。”努尔按捺住内心涌起的不安，平复情绪，维持着表面的扑克脸。
他并不是第一次被众神注视，但这种被迫在聚光灯下表演的情形确实是头一回。
努尔突然想到一点，询问骰子：“现任光神也在其中？”
“在。”
“还真给我面子……等等。”
他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“骰子，开启思考加速状态。”
努尔明面上的身份是精灵族神选者，也就是现任光神的神选者。
光神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，但肯定清楚己方神选者的情况。
当一名拥有资格的上位种族或银级冒险者正式成为神选者后，他所属的神明会赠予他一枚骰子。
当然，这枚骰子不会是神明自己的。
努尔与哥布林神选者是唯二的特殊例子。
“祂知道我实际上不是祂的人，但根据实际情况判断，祂没有戳穿我。黑骰子曾作为月之母神的一部分，却依然默认我在光神手下。”
也就是说，现任光神极大概率没有把相关情报告诉同阵营的其他神明。
这就很有意思了。
努尔微眯双眼：
“不过，依然有一个漏洞。
“月之母神曾见过我的精灵形态，多次试图置我于死地，祂的骰子现在却完全认不出我……因为突破上位种族并分离黑白本源后，我的外在与内在均发生了改变，已经不能与之前的精灵努尔视为同一个人了么？”
“你说的没错，神不关注棋子的外表或社会人际关系，毕竟这些都是虚假的、可修改的设定数据。祂们一般只根据本源认人，本源相当于内置ID，在你之前也没人能改变本源。”骰子表示同意，“你先前虽然是精灵外观，但内在主要是黑暗本源。
“祂们大概认为，那个哥布林王努尔是你的延续，所以才合力设下这么一场针对另一个你的局。”
“那我在祂们眼里是什么定位？”
“突然蹦出来搅局的精灵族神选者。再加上众神之长，现任光神默许了你的存在，其它神明应该都默认你是祂的安排了。”
讲到这里，骰子压低了声音，语气变得贱兮兮的：“不知道的还以为现任光神是我们这边的卧底，哈哈！”
努尔暂且略过这个话题：“所以，我现在要做的，就是指挥一场使众神满意的第三乐章？”
“目前看来是的。”
他的视线聚焦到正襟危坐的哥布林交响乐团成员，与一旁的合唱团身上。
之前看还不觉得，现在仔细一瞧，它们一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，似乎只是在等待指挥开始的信号。
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指挥家。
那些挑剔的观众也不可能只为了一场单纯的交响乐演出而来。
“另一点是，身为交响乐团的核心，哥布林指挥家应该没有真正死去。”努尔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指挥家遗留的燕尾服，“之所以毫不抵抗，被我一剑毙命，他应该只是顺水推舟，正好满足观众更换指挥的要求罢了。”
“他的目的很可能是借助假死金蝉脱壳，从而置身事外。他的本体应该通过某种特殊能力躲了起来。”
“既然众神选择了我，就说明我在第一、二乐章阶段的表现令他们非常满意，甚至超过了哥布林神选者。”
难道是战斗？不，他在第一乐章期间并没直接参与战斗。
要找到第一、二乐章的共通点……
推理到这里，努尔立刻抓住了关键：
“共通点是解密。”
是他对第一、二乐章的解密。是面临神选者精心设计的死局，他一次次推敲出敌人特殊性或弱点后，再带领普尼斯港绝境翻盘的过程。
所以，众神要的并不是他去指挥什么演出。努尔与哥布林神选者之间的博弈，才是祂们真正期望看到的“第三乐章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