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阴山北麓到拔拔部牧场要追多久?
不到三天就追上其后卫部队了。
空旷平坦的战场之上,旌旗林立,战马嘶鸣。
军士们遍寻许久,才找到一个不过几丈高的小土包。邵勋立刻将大立了上去,登高望远,瞭望敌情。
给事中桓温立于身侧,看着广无限的战场,豪情万丈。
黄门侍郎阴元脸现无奈。
这种仗交给手下人就行了,他深刻怀疑天子武人好战的禀性上来了,非得过过瘾。
当然,天子给出的理由是一万新军需要再带一带,不然效果大打折扣。
没人劝得动天子,阴元甚至也只是说了一句话,便被天子瞪回去了。
土包之下,骑士往来奔驰,不断有人报告拔拔部到了何处。
这都是在附近放牧的鲜卑部落,他们甚至还出兵袭扰、牵制,有人失败了,有人斩获了一批老弱妇孺。
对部勋而言,拔拔部的动向是完全透明的,这就是有人带路和没人带路的区别。
前者可以精准追击,甚至能就地获得补给,后者就只能捉迷藏了,搞不好被人引入大漠,断粮断水。
不深入插手草原政治,很难有人给你带路,乃至提供牛羊补给、出丁随征。
镇北大将军达奚贺若去东木根山召集牧人了,现在留在邵勋身边讲解的是代国辅相苏忠顺、乌桓苏恕延之子。
「拔拔部分作三部,前军走得最早,多为壮丁健妇,由其子统率。」
「中军多为老弱妇孺,另有部分丁壮护卫,七月初七离开的。」
「拔拔睿自领后军数千人,显是要断后了。」
邵勋沉吟了一会,道:「拔拔睿自寻死路。若易地而处,我便阴顺之,待梁军南返之后,或走或叛,都要方便许多。不过他连表面降顺都不肯,是条汉子。此战没什么奇计,
冲就是了。」
拔拔部分作三部,甚至走了三条路线,追袭的兵马肯定也不能聚集在一处,
不仅仅是为了追敌,而是草原作战自有其特点,水源、牧草都是有限的,六万骑聚集在一处,还是被拔拔部牲畜啃噬过的草场,很难获得补给。
诸军随身携带不超过十日粮,若想追击得久一点,就要尽可能在草原上获得补给,主要是牧草。
而今跟在邵勋身边的只有亲军三千、幽州突骑督两千、落雁军五千、新军一万,总共两万骑。
南路军以武周、高柳二镇军一万五千为主,外加一些部落兵,总计两万出头。
北路军则以义从军万人为主力,凉城国军两千、平城侍卫亲军六千外加少许部落兵,
同样是两万出头。
三路齐头并进,谁追到就是谁的,邵勋如今抓到了一部,也不知道拔拔睿在不在其中。
他很快下达了命令。
从空中俯瞰而下,幽州突骑督两千人列于土包之后,席地而坐。
辅兵丁壮们侍立于旁,随时准备扶他们上马。
具装甲骑十分笨重,披甲、上下马都要辅兵帮忙,就连他们的马都更长,如小树一般粗,重量惊人,上马后也需要辅兵递给他们。
邵勋曾经视察过幽州突骑督操练。
有些天生神力的军校能把马顿入松软的泥土中很深,力气小的人还拔不出来。
顿不是为了耍帅,而是为了解放双手,拈弓搭箭。
这个时候,具装甲骑一般都停下来了,骑在马背上原地射箭,十分滑稽。所以很多马骑兵压根就不带弓箭,历史上高欢能逃过一劫就得拜马骑兵的这种特点所赐:贺拔胜手持长,没带弓箭!
山包前方则是三千亲军,已经披甲上马,排好了阵势。
最先出击的是射雕营。
战鼓一响,千骑齐齐奔出,如同一大盘散落在地上的椭圆状「黑点」,涌动上前。
及至溪畔,前方黑点慢慢收束,变成了一个扇形。
雄骏的白马,昂首挺胸,当仁不让地冲在最前方。
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它一眼就找准了溪流上的一面小旗,践踏而入,涉水而过。
其他马匹争先恐后跟在后面,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,次第通过浅滩,抵达河流对岸。
看着水花四溅,万马奔腾的场面,桓温只觉自己的心神都激荡了开来。
他年少时和人纵论兵事,专门研究以步拒骑战术,想了很多办法。现在看来,有大股骑兵相助,还他妈研究那种战术作甚,直接步兵冲杀,动摇敌方阵脚,骑兵顺着缝隙一冲而入不就是了?
「嗡!」溪流对岸响起了密集的箭矢破空声。
桓温收回思绪,看向前方。
邵勋也在观察。
渡河的射雕营已从扇形慢慢变成了一个尖锐的箭头,整体阵型转换不是很自然,略有些凌乱,这是他们相互间还不够熟悉造成的。不过底子都很好,骑术、箭术都是一流的,
不少人还有最基本的位置感,时而控驭马匹,微调方向,时而放慢或加快马速,都在自发地调整。
拔拔部迎上来的人数略多,兴许是为了保护家人,士气比较高昂,或者说有点绝望的悲壮感。
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