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,无事”,余鸢回正了神色,她深知晏听是在情急之下,才会说出这种话,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冒犯,她深深的看了晏听一眼,还是解释道:“但少主之事,我们确实已别无他法了。”
除了余鸢以外,他想不到还能去找谁,亦不知这世上,还有谁能救他。
但比起这个,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。
从晏听进来时,她便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,只不过晏听先声夺人,导致她一直也没功夫询问他的伤。
“无渡公子”,此刻他哑了声,余鸢便立马问道:“你脸上的伤,是怎么回事?”
“无事”,晏听微微一愣,立马起身偏过了头去,正当余鸢想追问时,可他却背了过去,说道:“既如此,那我便不再打扰了。”
说罢,不给余鸢任何反应的时间,他就已经转身离开。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余鸢心里百般不是滋味,许是动了心,再加上血缘摆在这里,所以她也从未怀疑过他与晏海的关系,只觉得他重情重义,自己从未看错过人。
寻医无果的晏听,最后还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晏海的身边,当他看见晏听脸上的伤时,他简直要疯。
但偏偏晏听说什么都不让他去找晏涛,就像他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与自己成婚一样。
虽然是自己亲弟,但晏海也绝不许他欺负晏听,所以在某天晏涛来找自己时,晏海又狠狠把他揍了回去,此事才算了结。
而后的日子里晏听就跟变了个人一样,他跟晏海,就像形影不离,一日十二个时辰里,几乎有十一个时辰都黏在一起。
他什么都不想做,也什么都不去做,只是柔情似水的待在晏海身边,像极了一位娇妻。
他甚至有一段时间,都差点把沈钰给忘了。
阳城疫病传满城的时候,他陪着晏海忘记时日。
而在那段时日中,在修真界几番商议之下,终于准备对无师之巅沈钰发起进攻。
可此人不知是疯了还是彻底失了智,在无人知晓他行踪之时,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了林坢常悦宫,还把宫主江如烟给杀了。
且不止江如烟,他甚至还杀了不少宫主的亲眷,这其中还包括了他堂弟的未婚妻,江惜,整个常悦宫被他搅得天翻地覆,甚至差点就被灭了门,如此行径,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。
而外界至此才明白,这对兄弟俩已然彻底决裂,沈钰成了众矢之的,都道他是因为习修邪道,失了心智,走火入魔,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。
而后此人便又潜逃回了无师之巅,因为有八大害在,这使得众人难以靠近,再加上他疯狂的举动,这使得众仙门世家不得不推翻先前所制定的战术,再次从长计议。
而晏听与晏海在十二屿中,便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妇,他们恩爱无比,如胶似漆,且晏南坤也一直从未放弃过救治晏海。
他几乎把整个修真界所有的药宗,从大到小,全都请了人过来,对晏海轮番医治。
他们所修之道不同,理念不同,用药量,方法,皆不相同。在晏南坤为这些医师所安排的住处里,时常能看见他们围在一起,争执不休。
各种苦药入喉,各种银针刺入体内,将晏海刺得千疮百孔,也将他活脱脱变成了个药罐子。
整个寝殿内弥漫着极重的苦药味,日日夜夜,久久不散,也硬是把他病态的脸,熬到发青发黑。他甚至有时候都不主动吻无渡,生怕他嫌弃自己,也不想他与自己一样,去尝这种苦药。
虽说他与晏听情意绵绵,相濡以沫,可病痛再加上药物的治疗,使得他生不如死,难以承受,这也让他一时间忽然就分不清,到底是死亡痛苦,还是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痛苦。
为了让活着的人安心,面对着这些无止尽的苦药,还有折磨肉体的治疗,他也只能强忍着一言不发,承受着一切。
可就算他想承受,就算他愿意承受,可身体已然到了极限,十次喝药,六次都吐了出来,他吐得厉害,光是看着就令人揪心无比。
可他吐了以后,却又强迫自己再饮下一碗,要是再吐,就再喝,直至喝到不吐为止。
为了活命,为了不辜负晏南坤的用心,也为了跟晏听与死亡争夺一个未来,他尽力配合,不顾一切,可效果却仍旧微乎其微。
“对不起啊无渡”,再又一次痛苦的治疗之后,晏海终是熬不住了,他绝望的看着晏听,带着些哀求,带着些商量,他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能不能,不治了?我真的……好痛。”
“好”,极轻极轻的一声叹息,晏听勾起嘴角笑了笑,他合上眼帘,一滴泪从眼尾划过,他颔了颔首,温声道:“苦就不喝了,痛就不治了。”
无法感同身受,可看着他被药物折磨至此,晏听的心也跟着遭遇了凌迟,爱之极深,他竟分不清,到底是看他苟延残喘的活着好,还是让他舒舒服服的合眼好。
后面到了最严重之时,他已经下不了床了,而那时,正是众仙门世家派人,动身前去阳城讨伐沈钰的时候。
“无渡,你别怕”,在晏海下不了床的那段时日里,晏听也几乎不下床了,成日就陪他躺在床榻上,听着他对自己碎碎念,“听闻人死后会进入轮回之境,再经水镜判定后,才决定是通往轮回转世,还是下地狱,哦,还有可能会被打入无间地狱。不过我肯定不会被打入无间地狱,我找人算过了,我应该会进入轮回转世……”